开关之间

坐在沙发上,盯着迟迟不被打开的门,以及那一串能控制人们容身空间的钥匙,我开始不耐烦起来。那扇黑红柚木制成的大门,依然安静地尽忠职守,等待开关的一双手。

思绪开始漫无章法地纵横漂游,无数的“如果”在脑海里快速发芽,折磨我过敏的神经,刺探我薄如蝉翼的耐心。最终,还是不得不屈服于时间,乖巧地顺着它往前滑行。

为了让不耐烦的神经及心急的脾性逃避等待的焦虑。我拿起手边的遥控器打开眼前的电视机,努力搜寻卫星转播的各类节目,希望能够将注意力转入那声光绘影的平面空间,让时间能在我的不经意之间偷偷流逝,不让我留下心疼的痕迹。

不料,那不快不慢的正常心跳依然被不耐的心情窃听。眼前与脑海的影像平行划过,没有交集。电视节目里的画面不断更新,而我脑中的画面却只有你的身影,我无法专心。然而,除了安分的等待,我也只能对着顽固的时钟发出无可奈何的叹息。

走近窗边,街灯正在我的注视下打开亮光,也开始了它等待的任务。在眼神与灯光交会的刹那,我们仿佛互换着等待的秘密。四十瓦的小灯泡吃力地撑开一片光亮,一群飞舞的蚊虫绕着它宴宴作响,不知是在快乐的交谈还是七嘴八舌的嘲讽,嘲讽它执着的宿命。

窗外的街灯和我,用交错的方式执行同样的等待。每天清晨,我打开门扉目送心爱的你上班,街灯却关上那忽明忽暗,闪烁不定的亮光,趁黑暗来临前闭目养神;到了傍晚,街灯开始重复它一惯的好脾气与耐心,用颤颤的灯光为灯下的归人开辟一亩光明,用它那虽老却热的体温传送关怀,而我,却用同样的心情以及透明清澈的寂寞,把等待的离子排放在空气中。

开门,关门;开灯,关灯。生活的脚步不就是在那开关之间摆荡与启航吗?所有的日子就是不断从这一扇门走进另一扇门,从这一堵墙钻进另一堵墙,在门与灯,灯与墙的交递进行曲中,紧闭的也许是一颗小小的心扉。人们不断地将身躯置于门与灯的空间里,在钢筋水泥的墙间流窜,时间只是静静地流,悄无声息,像血脉里不急不缓的血,只有期待与盼望,才能为这个循着开关轨迹无奈前行的生活点缀丝丝欢欣与惊叹。

我不再为路灯和自己的等待寻找理由了,也不再处心积虑地想把等待从生活中清理出去,换来的是贪恋等待的心情。等待的感觉,就像是看日出,为寻找一个希望。虽然生活在脚步匆忙的都市里,但是偶尔能有机会停下脚步,不急不徐地期盼等待之后的惊喜,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?

长期的等待使感官变得更敏锐,门外的脚步声或掏匙声,总会让我逐渐萎缩的精神振奋起来,我遂依恋着。因为,关上门后,那星散在空间里的焦虑与寂寞,会顿然蒸发,被实在而完满的幸福因子取而代之。

依然是坐在沙发上,门外的脚步声由远而近,我知道我所等待的人已经回来了,雀跃地从沙发里跳起来,一把抓起桌上的那串钥匙,打开门,那一脸温柔又疲倦的笑容,驱散我焦虑与不安的心。
关上门,今夜我且暂时将等待留给门外的路灯,将幸福留给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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