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连水饺

就从“大连水饺“说起吧!

和一个多年不见,偶遇的朋友吃饭。他说喜欢吃那一家的“大连水饺”,对食物向来不怎么挑剔的她,也就随去。关于他喜欢吃水饺这件事,悠悠听起来,一点也没有质疑,很熟悉的感觉,一阵恍如隔世,像是多年来的等待,只为这一天。

从前,总是三人晚餐,圆座。他,不是坐在左边,便是右边。

喧闹的餐厅里,杯盘狼藉声,口耳相传声,在热腾腾的水蒸烟雾中,把心情重新过滤。这是回国后三个月的日子以来,唯一一次在外用餐。那天的阳光,非常刺眼。也许是“久在樊笼里”,眼睛对于户外的空气一时之间不能适应。

他点了喜欢的“大连水饺”,说是住在这个城市这一年多来的发现,这个城市,本就是悠悠的故乡,故乡遇故人。悠悠讶然于眼前的他,竟然为她当起家乡的导游,才惊觉, 自己的身份早在这许多年来被模糊了。一边吃着,一边还是很自然地就将话题谈到伤口上,因为这些日子以来,伤口从就未曾愈合,她只是很努力地呼吸。然后,眼泪还是很不能控制地夺眶而出,很悠悠然地从脸颊滑下。听说,眼泪是酸的。这是悠悠这些日子以来唯一可以证实的事,关于其他事物以及定理,悠悠却是越来越模糊了。

隔了两张餐座,坐了一对年轻男女,眼光不时投射过来。不是没有察觉,只是已经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了。空气中,弥漫着伤心的因子,就连吞进肚子里的食物也是酸的。他说,北方人沾醋吃饺子,是一种吃法,无心的。醋,是酸的,心情,也是酸涩的。悠悠只是安静地吃着,回忆着十年前同座吃饭的画面,恍然一梦。

走出餐厅,打开车门,正在要上座的当儿,刚才隔壁邻座的青年正走来,递过一张字条,说明是为刚才身边的女生传书,打开字条一读:“老师,我是莉美,你的学生,您应该还记得我吧?老师,您哭了,不要哭好吗?您还是跟十年前一样美丽哦!这是我的电话,有空联络。”

原来,走出家门,真的可以带来惊喜,可以遇见预想不到的人。悠悠还是鼓起了勇氣叫住她,當然,直接喊的是学生的名字,那是十年前教过的一个学生。  「老師!」  她微微回頭。  「老師妳怎麼会在这里?」「你呢?你又怎么会在这里?」
现在住在家乡这里。话一说出口,悲伤就马上涌上心头。悠悠有点后悔,对方却体贴地避开话题,假装不以为意。他們同時沉默了一會兒,原来,伤心就像感冒,是无法掩饰收藏的。因为这样,悠悠也没打算刻意将悲伤收藏起来,碰上了人生的转捩点,总该很理所当然地被人怜惜关怀吧。

原来学生高中毕业后,就一直在悠悠的故乡工作。十年后,能够相遇,也算是缘份。  
亭亭玉立,清澈透明的眼珠子,不断很努力地搜寻老师哭得原因,但是却没有问。那是任凭谁也能看得出来的忧伤,因此,也就只能含蓄地与老师问安,道别。还会相遇吗?不敢有所期望,人浮于事,能够在十年后不期然地相遇一次,已经是很难得的缘份了,感谢学生并没有擦身而过,感谢学生的勇气问候,是那一天珍贵的生命印迹。就如,悠悠遇见了他,和他一起吃“大连水饺”。
   
「嗯,再見。」她離去。
  
悠悠深深吸了一口氣。走回车子停放处,开车,多么想就这样一直开下去,没有尽头。然后,借他的肩膀放声哭泣一下。  
這樣子就可以了,已經足夠了。  
悠悠對自己說。雖然,她有一點想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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